玉无阶没有接话,姬珧说完之后,屋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小芍扭头想要看一看他,忽然抚着心口咳嗽起来,一声挨着一声,接连不断,像是要将肺管子戳破。

    咳完之后她脸色更白了,手帕抵着嘴,艰难地张开嘴,哑着嗓子道:“不牢公主殿下费心了,民妇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若您要阿兄回金宁,不用捎带上民妇,民妇自己回玉家就行。”

    她说话时低垂着头,不敢看过来,姬珧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是一个字一个钉,一点都不软呢。

    她对小芍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小芍是个孤女,传言她命中带煞,克死父母亲人,是小师叔将她带回积室山。但她并非聪慧之人,孟山长也动过教授她一些学问的心思,可小芍脑筋笨,大字不识,不是这块料。

    小芍是积室山上的异类,平日里多少会受到些冷眼和流言蜚语的侵扰,但小师叔对她呵护有加,倒是没有人会欺负她。

    后来玉家少主玉自期来积室山探望小师叔,住了一个月不到,这一个月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临走时一定要带着小芍走,小师叔一问,原来是二人私下里订了终身,为此,小师叔还和玉自期大吵一架。

    后来玉自期在边关战死,小芍成了寡妇,她从没被玉家承认过,留在玉家只会自取灭亡,小师叔就把她带了出来,搬到偏僻的魏县生活,姬珧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二人的住处。

    原本跟在小师叔身边倍受照顾,一转眼就跟别人走,姬珧对这样的人自然是看不上。

    奈何小师叔喜欢。

    姬珧挑了下眉,有些哭笑不得,说的话却十分冷:“本宫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但你若真想死得快些,本宫也可以送你一程,然后把小师叔绑到金宁去,你其实没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小芍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

    玉无阶忽然站起身,走到姬珧身前,正好将小芍挡住,似是个庇护的姿势,他眉眼长得张扬,此时却有些低沉,犹豫过后,他问道:“你真的把魏师侄请来了?”

    “你若是现在就跟我走,算日子,到金宁时正好能看到他。”姬珧笑着说。

    看他陷入沉默,像是被说动了,小芍眼中有几分焦虑,情急之下小声唤了一句:“阿兄……”

    玉无阶没回头,只是眼睛向侧后方瞥了一下,收回视线,他看着身前的人,嘴唇开阖,温声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姬珧当然没想现在就逼着他答应,小师叔的性格她很了解,他是个率性而为的人,自己决定的事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我没有太多时间,小师叔可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睨了一眼后面脸色苍白的小芍,转身走了出去。

    庭院里都是绿竹,一片苍翠,清风拂过时竹叶沙沙作响,姬珧闭着眼吸了口气,竟然觉得心情开阔不少。

    她当日在青玉斋住了下来,玉无阶知道她白天在亭子里时没尽兴,差人送了几坛不知愁过来。

    姬珧看到美酒时眼睛都亮了几分,让宣承弈伺候她倒酒,姬珧不喜欢温酒,喜凉,送来的不知愁都像在寒潭里浸过似的,正合她口味。

    姬珧喝了几杯,面色微醺,琉璃眸染上几层氤氲水色,一拿杯发现是空的,她扭头一瞥,看到宣承弈定定地跪坐着,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