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日子里贾琏可是再也没心思去惦记那些有的没的了。

    纵然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那小丫头故意糊弄人的鬼话,但心底深处却还是始终难掩不安,眼皮子跳得人都快烦死了,愈发心神不宁,便连身边的俏丫头俊小厮也没了心情逗弄。

    没几日的功夫,那嘴角都生出燎泡来了,那副抓耳挠腮龇牙咧嘴的德行瞧得林言君可别提多满足了。

    该你的!

    “姑娘,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京城了,奴婢们先给您两位梳洗一下吧?”

    “也好。”林言君点点头,拉着玉儿一道坐在梳妆台前,“世人惯会先敬罗衣后敬人,咱们虽说是亲戚家,如今登门却也不好过于随便了些,免得叫不知情的还只当是哪里来的破落户上门打秋风来了呢。”

    灵芝闻言顿时柳眉一挑,笑道:“咱们林家还能被当成破落户?这得是什么眼神儿啊。”话里话外尽透着股骄傲劲儿。

    旁边正在给林黛玉梳洗的雪雁憋不住就接了话茬,“姐姐可是不知道,那府里还真就有不少人都如此想呢。咱们姑娘头回上门时可没有这样的阵仗,老爷只满心想着到底是姑娘嫡亲的外祖母家,过于张扬反倒显得见外似的,故而只不过收拾了些贴身衣物,再是放心不过了,谁曾想那府里之人尽是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的主儿。”

    “虽说明面上个个都亲亲热热的,可私底下那话传得可难听呢,什么破落户穷亲戚、一针一线都是贾家的……便是区区一枝头花我们家姑娘都只能等到最后捡别人剩下的,这一应言行举止哪里不彰显着轻慢?”

    一边的紫鹃脸都臊红了,有心想要为贾家解释些什么,可才张嘴话还未出口呢,就被打断了。

    “你这丫头倒也真是……看着挺厉害的性子,如何被人欺负都还不吭声呢?”林言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小侄女的脑门儿,冷笑道:“这些人可真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早些年你母亲在世时往家里送了多少好东西竟是都忘了?逢年过节的就不提了,那本也是理所应当,可平日里却也还时不时几车几车的往家里孝敬呢。”

    “你母亲离世后你父亲却也不曾就此遗忘了这门亲戚,亦是按着你母亲在世时的惯例往他们家送,年年不曾断过不曾短过,这么多年下来拢共收了林家多少礼他们自个儿还能数得清吗?这可倒好,一个小姑娘带着三俩丫头婆子吃住一阵便如此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真真是笑话!”

    得,这下真无法再辩解了。

    紫鹃只得默默抿唇低下头,沉默着为自家姑娘梳妆,一时又不禁用眼角余光直瞟那位小姑奶奶,只叹这怕是来者不善了。

    而林黛玉思及自己在贾家的日子也不免微微红了眼眶,却还是小声嘟囔解释道:“姑姑误会了,外祖母待我是极好的,一应皆比着宝玉的待遇来,私底下说三道四的不过是些眼皮子浅的奴才罢了。”

    闻言,林言君只瞟了她一眼,并未再多说什么。

    奴才都惯是会看主子脸色行事的,但凡上头的主子能认真摆出个态度来也不至于传得满府风言风语,贾家老太太管着府里几十年如今还真能眼花耳聋了不成?这份“好”又究竟能有多好?

    不过有些话她倒也不必过于直白地点破,玉儿可不傻。

    待姑侄二人收拾妥当后没一会儿船也就靠岸了,奴才们手脚麻利地将行礼一件件地搬上岸,不消片刻码头上便壮观起来,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却在此时,几名丫头婆子搀扶着两位妙龄少女走了出来。

    虽说二人皆戴着斗笠看不见面容,但只瞧那一身精美的绫罗绸缎及优雅得体的举止便也不难窥探一二,必定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贵女罢了,只不知斗笠下又究竟是何等倾城绝色之姿,倒叫人好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