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道:“小庄,你有没有想过……”

    卫庄半侧头,“嗯?”

    盖聂道:“如你所说,无名很有可能是某个别有用心之人早已备好的棋子专门对付你我的,那么,是不是同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

    卫庄眉头皱的更紧,“你是说……”

    盖聂道:“当年的那场火灾,那具四岁孩童的尸体,也是伪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卫庄声音压得低沉,风雨欲来,“我早已说过……”

    盖聂道:“我并非怀疑你的观察能力,但是据你所说,那个孩子遇难时只有四岁,你用三年的时间来寻找他,也就是说你上一次见他时候他最多一岁,他的身体特征,你又怎能确认?”

    卫庄默然不语,黑氅下双掌握拳,周身迸发出的低气压让晚风都忍不住转向。

    片刻后,卫庄缓缓闭起眼睛,声音低沉缓慢,“他头骨圆滑,枕骨突出,有反骨之相,眉骨与鼻梁与我十分相似,他门牙四颗之外另有两棵向外略微突出的尖锐虎牙,手指修长,无名指较食指略长毫厘,脚趾……五趾成一直线,只是当时我搜遍瓦砾与灰烬,也未能拼凑出……”

    盖聂后知后觉的发现卫庄在颤抖,他这一刻才发现,除了他感知到的自己自心脏颤栗至全身的痛苦之外,卫庄也在痛苦,孩子是二人共同的,真相的残忍对于两人也是对等的,区别在于,他今日才知悔恨不已,而卫庄,却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

    卫庄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低沉缓慢,仿佛怕惊了天人,仿佛怕惊了幽魂,时至今日,丧子之痛在卫庄心里留下的伤痕未曾结痂,翻晾出来依旧是血肉模糊。

    盖聂盯着他,心口大痛,却不知怎么安慰,无从靠近,这个人早已不愿给他任何靠近的理由,而他也确真丧失了靠近的资格。

    卫庄转过身来,盯着他眼睛,神色是平静的,倒是对他一脸悲痛的表情皱起了眉,“这些,你都确认过了吗?”

    盖聂瞬间觉得狼狈不堪,视线调开片刻,再转回视线,已经足够冷静,“我已观察过,特征都一致。”

    卫庄勾动嘴角,却不能称之为笑,“这件事忽然变得有趣起来,设局者是个高手,熟知你我,洞悉情势,以一个连我这个亲生父亲都无法确认真假的孩子作为诱饵,你我都不得不入局,很好。”

    盖聂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卫庄重新转过身去,面朝彻底被山峦吞没的夕阳,天际残余了最后的一抹血红,“目前为止,你,扮演好孩子的另一位父亲即可。”

    盖聂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的确认,“小庄,你承认……我是孩子的另一位父亲?”

    卫庄道:“设局者已经找上了你,你已经咬上鱼饵,此时否认,太晚了。”

    盖聂一时沉默,卫庄的话,总是让他无所适从,不知如何作答。

    卫庄道:“你在墨家,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