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很多经典比赛一样,不管一些观众情不情愿,场馆内都回荡着抑制不住的呼喊,国内不少大学宿舍楼也传来躁动,即便寒冬笼罩,都不妨碍还有人坐在街边的酒馆,看着屏幕上那群光影中兴奋而专注的少年。

    “这TM不是楚亚吗?”靠墙的桌边,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问同一桌的人,“我好几年没关注电竞圈了,他怎么又在打比赛?……不是都退役三四年了?”

    他对面干干瘦瘦的青年拿起酒杯,眉头轻蹙:“你还记得他?”

    眼镜青年一脸“你疯了”的表情:“但凡看过几次电竞比赛的玩家能有不认识他的?再说你还在打职业那会儿不是还叫过他几次跟我们几个同学开黑吗?”

    “……哦,我忘了叫过他带你们几个菜逼。”干瘦的青年看着屏幕又喝了一杯酒,眼镜青年便问:“那会儿你俩不还是室友吗,后来我记得是绝交了?”

    说完他把酒给满上:“说说,好好的基友怎么就绝交了?给哥整点儿电竞圈爱恨情仇呗?”

    “……”干瘦青年讪笑了一声,半晌才回答,“没跟你说过?也没什么,就是我发现他是同性恋,所以就和他绝交了。”

    眼镜青年惊讶之余,又一脸八卦地问“干嘛?他想gay你?”,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有点不解:“那你为什么和别人绝交?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怕他看到你换衣服、上厕所还是强.奸你?也没见你个b是守身如玉的人啊。”

    干瘦的青年皱紧眉,半天才道:“……别说了。”

    投影屏上总决赛还在打最后一场小局,场内的躁动却已经失控,上一把游戏里,IS战队的完美配合让他们彻底摁死了最大的对手GT战队,也灭了芬兰战队潜在的威胁,狂欢提前上演,观众甚至猜不到MVP会落在哪一个杀红双眼的队员头上。

    屏幕内外皆是沸腾的人声,酒馆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声,不少人早就站了起来,声音丝毫不输此刻正在现场的观众,唯独干瘦的青年独自静坐着看向赛场上那个人的身影,目光一动不动。

    对方的队服胸口绣着ChuY的字样,几个字母熟悉到让他一阵恍然,仿佛时间还停留在当年。

    当年的每一次比赛,他和ChuY都会在胜利后击掌和紧紧拥抱,他确信那些澎湃躁动的热血还经年不变地留在他心潮中,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自己得知ChuY的性取向后,会执意把那些胜利后的相拥看作是恶心的性骚扰。

    他明知道,ChuY和他之间的友情从未掺过这样的杂质。

    直到楚亚主动解约离开队伍,他年少的心才重重一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整支战队,只有他追到门口送楚亚走。他甚至很清楚自己只要肯低头说半句好话,楚亚就有留下来的可能,但到了最后,他仍然忍不住恶语相加,只能看着楚亚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去,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此生很可能不会再相见了。

    “想什么呢兄弟?”一片躁动中,他对面的眼镜青年打断了他。他回过神看向面前的杯子,自嘲般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老朋友。”

    “朋友?”眼镜青年似乎懂了什么,又给他倒了杯酒,“怎么,后悔了?”

    换作从前,他一定避而不谈,但这次他却坦然地笑笑,说:“没错,后悔了。”

    “……应该说,从送他离开战队那一秒开始算,我就已经后悔了。”

    解说的声音越发激动,快要刺破人耳膜,整个酒馆快被欢呼掀翻,30出头的老板显然也是个电竞粉,干脆要给全场免单,角落里,也就干瘦的青年还坐着喝酒,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自己对面的人:“楚亚要是知道我只能搁这喝闷酒看他和新队友拿世界冠军,心里肯定挺解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