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火旺喊出这一声“坐忘道”,诸葛渊心中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行尸小皇帝过来的时机如此之巧合,其中必定有诈!死了发财的坐忘道形同疯狗,这大抵是又一次反扑。

    来人实在太多了,其中还有不少是被裹挟的普通百姓。诸葛渊心下一沉,不仅要对付这些坐忘道,还要当心误伤无辜,场面如此混乱,首先应当……分而击之。

    诸葛渊从袖中取出一本颜色蜡黄的老皇历放到地上,挥动白色狼毫笔划向夜幕,蘸取天上星光为墨,在老皇历上笔走龙蛇。

    其中一页浮现数行狂草:“乙亥年,癸卯金壁平日,忌:架谎凿空,忌:易容变脸!”待到笔尖悬空,墨色飞快的融入夜色,这一页字也被疾风卷向夜空深处,不见一丝踪影。

    地上的景象随即发生了变化,那位小皇帝的脸色因恐惧而无比狰狞,一些随行的太监面部开始融化扭曲,而那些锦衣卫们的表情也变得非常的迷茫。

    李火旺见状毫不犹豫地掏出火镰砍向自己,熊熊烈火从他身上喷涌而出,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木制车驾被烈焰吞没,他借着火势飞上了高高在上的车辂。

    那个假扮成小皇帝的坐忘道,早已经缩成了一团黑影,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从层层帷幕后一闪而过,向着车辂的外面冲去。

    诸葛渊打量着面前这群坐忘道,发现了李火旺一门心思要找的北风。只需瞟上一眼,就能发现这家伙根本不是心素,完全不如李火旺的气息明亮夺目。

    虽然没指望从这假货口中问出心素摆脱幻觉的方法,诸葛渊还是将他捆起来,收到了心浊画卷中,打算留给李火旺,说不定能打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诸葛渊举起手中画卷,猛地向空中抖开,山水之间的心浊尸体出现在天空之中,长长的画纸围绕着地上的坐忘道们旋转。

    这些人脑海中关于大梁的记忆渐渐被带走了,面目变化成全新的模样,表情茫然而畏怯,仿佛不知为何身在此处,随即四下奔逃而去。

    正在大梁坐忘道们渐渐变回大齐寻常百姓,混杂在其中的普通人也如梦初醒般逃走的时候,诸葛渊突然感到脏腑一阵剧痛,如同被巨石碾过,脑中嗡嗡作响,险些站立不稳,熬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疼痛才渐渐消退。

    诸葛渊下意识抬头看向远处的李火旺,骇然见到对方手中高举着断裂的肋骨插进了胸腹,用尖锐的骨锋将五脏六腑搅的粉碎。

    原来,修习大千录的李火旺使用了袄景教秘术,让周围几十丈内的所有活物无差别地感受同等痛苦,只为困住想要逃跑的坐忘道。

    诸葛渊面色煞白,冷汗岑岑,手上动作却未停下,继续借助心浊的力量镇压这混乱的场面。等到人群渐渐散开离去,诸葛渊独自站在原地,慢慢将心浊画卷收起来,终于见到李火旺满身创伤、鲜血淋漓的走了回来。

    诸葛渊很是好奇,李火旺怎样看出行尸皇帝是坐忘道的,问到的答案却出乎意料:造反这样掉脑袋的事情,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先发制人,管他是不是坐忘道,随便安一个名头杀了再说,怎样都是不亏的。

    直来直往的小道士竟也会有这样的灵活心思,却是歪打正着帮了大忙,诸葛渊不由笑了起来,拱手称赞李火旺高见。

    不出所料,李火旺最关心的就是心素北风的下落,得知坐忘道都回到了大齐之后,气的浑身火冒三丈。

    诸葛渊站的近了,被烤得面色发红,不禁退了一步。虽然想逗一逗小道士,思及先前感同身受的痛苦,这会儿又不忍见他自伤,只劝说先收了神通,待到李火旺湿淋淋的从水池中探出头来,将对方一把拉上了岸。

    李火旺还是迷迷瞪瞪的老样子,一言不发的冲上屋顶,瞪大眼睛四处张望,诸葛渊忍不住跟上去看顾着点对方。

    这心素又开始嘟嘟囔囔,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有一个大齐。诸葛渊感觉有被冒犯到,扇扇子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跟着开始絮絮叨叨,大齐是真的,大梁是假的,只是常人分辨不了。